在广东湛江，有这样一群红树林守护者，从“60后”到“00后”，一代接一代守护着这片“国宝”。

　　红树林是大自然馈赠的宝藏，既是护堤消浪的“海岸卫士”，又是海洋生物和珍稀鸟类的“天堂”。广东湛江红树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，是我国红树林面积最大、分布最集中的保护区。2023年4月，习来到保护区，强调这片红树林是“国宝”，要像爱护眼睛一样守护好。

　　即日起，南方网、粤学习客户端推出大型专题报道《红树林守护者联盟》，讲述造林人、护林人、推广者、科普者、科技工作者、护鸟者、育苗人、标本爱好者、志愿者、养蜂人、护苗人、红树林专家等12个红树林守护者的故事。敬请关注。

　　“60后”杨锋是湛江市自然资源局海洋规划与经济科科长，从事海洋保护工作已有35年。本职工作并不在红树林领域的他，却是湛江营造红树林的“先锋”。2021年至今，他已经种植了超过1000公顷的红树林。

　　在广东湛江，分布着线种，主要树种包括白骨壤、红海榄、玉蕊、木榄、秋茄、桐花树等。3年多来，杨锋与它们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　　穿上水鞋、踩着泥泞，杨锋这是第59次来到湛江遂溪官田村流牛滩下游的玉蕊林。第1次是在2020年7月4日，他在官田村进行资源调查时，意外发现该村分布着较大面积的玉蕊天然林。玉蕊在2013年被我国列入“濒危”物种。它能保护河堤、净化水质、防风固沙，开花后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。

　　“当时，周边的村民不知道这是个宝贝，把玉蕊当杂木卖，100多元一吨。”为了保护这片天然玉蕊林，杨锋多次请村委会召集全村人开动员大会，进行科普讲解，让村民认识到玉蕊的重要性。有时也请县委、县政府及职能部门的人参加。他还制作宣传栏和画册，向市民和游客广泛宣传，提高公众对玉蕊的认知度。“现在，全村人都知道它是宝贝了。”杨锋笑着说道。

　　2022年8月，为了核实官田村的玉蕊数量，杨锋和红树林保护志愿者何玲整整花了8个周末的时间，来到官田村一棵一棵地数玉蕊。当时正值酷暑，为了能够早早数完，杨锋和何玲有时周末凌晨5点就来到泥地。“进到林子里没有路，得穿着水鞋，拿刀开路。”何玲回忆道。

　　经过两个月的调查核实，官田村的玉蕊林面积近100公顷，共有玉蕊6700余株，比当时全国最大的海南玉蕊林还多4000多株。“好高兴！我还成为历史的见证人了。”何玲兴奋地说道。

　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。目前，杨锋正在和村委会谋划，按照省委“百千万工程”部署要求，围绕守护“宝贝”玉蕊，把官田村打造成水、林、田、湖、草一体的生态文旅村，走出一条具有红树林特色的乡村振兴路。“我们在保护玉蕊的同时，可以把它打造成集生态旅游、红色教育于一体的红树林生态旅游观光科普典范。”杨锋说道。

　　如今，茂盛的红树林正“生长”出更多的经济价值，红海榄花蜜就是一个典型。每年2至4月，养蜂人何蒙都会把蜂箱整体“搬家”到红树林旁。“大量种红树林，对我们养蜂人有好处。红海榄花蜜比较稳产，好的年份能赚十几万元，不好的年份都能赚几万元。”

　　在开展“宝贝计划”的同时，杨锋把更多的时间精力倾注在营造红树林上，因为“这件事更难”。至今，他和“90后”育苗人何伟杰已经在罗斗沙岛上奋战了3年之久。

　　罗斗沙岛是湛江最大的无人岛。多年来，由于采砂以及台风、海浪侵蚀等影响，海岛及附近海域生态系统不同程度受损，海岛面积正逐年缩小。根据卫星遥感显示，罗斗沙岛由1973年的4.34平方公里缩小至2020年的2.66平方公里，消失了近40%。海岛的地势东高西低，防风林木麻黄在东边已然成林，而西边则多年试种不成功，需要尝试其它树种。于是，杨锋想到了红树林。

　　为保护好海岛，2021年开始，杨锋和何伟杰在这座孤岛上开启了多批次的红树林种植试验。但随之而来的是各界疑惑的声音：在沙滩上种红树林，能活吗？

　　面对质疑声，杨锋利用周末的时间登岛，一棵一棵调研红树林的种植情况。“截至今年10月份，一共做了5批次试验。”杨锋介绍道，经过这5次试验后发现，白骨壤的成活率高达八成，红海榄的成活率则不到三成。

　　红树林难种，除了对土壤盐碱度有要求，还要经受季风的考验。据湛江市林业科学研究所的林业高级工程师杜翔鹰介绍，海边的土壤盐碱度是不断变化的。红树刚种下去时，盐碱度或许合适。但时间一长，受海水影响，土壤盐碱度会升高，进而导致红树自然死亡。红树苗长大后，也面临海上季风影响，严重时甚至会全军覆灭。

　　杨锋指着一棵红树讲道：“这是我们2021年11月份种的，已经固高了33公分的泥沙。”杨锋跪在沙滩上，徒手挖出红树苗，测量树根过去与现在的变化，并在小本子上记录下红树林保护这片无人岛的“证据”。“红树林是生物多样性最好的生态系统之一。对于一些受到严重侵蚀威胁的地方，我们要设法去做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实验，把它种上去，让它活起来。我觉得这是个有益的探索。”杨锋坦言。

　　目前，杨锋和何伟杰已经在罗斗沙岛种植了100亩（约6.7公顷）红树林。此外，杨锋还有一小块试验地，位于湛江遂溪县沙脚村。据该村村民林维介绍，2008年15级台风“黑格比”正面袭击沙脚村，因为沙脚村前面没有种红树林，台风把他的房屋摧毁了。而隔壁的旧庙村因为种了红树林，当年则安然无恙。林维回忆起过去，连连摇头苦笑，后悔当时不知道红树林如此重要。2023年，杨锋开始与沙脚村村委会一起在海堤边上试验种植红树林。“现在沿着海堤搞了30米长的试点。效果好的话，未来再慢慢扩大。”沙脚村村委会主任林宁说道。

　　“红树林种植成功之后，土地是慢慢向海里面扩张的，地就‘长’出来了，能保护到你的堤围、农田和房屋。”杜翔鹰解释道。

　　谈及种植红树林的初心，杨锋笑着说，“可能是母子传承吧”。他的妈妈王玉香是浙江温州人，今年85岁。“我妈妈是第一批在浙江种红树林的，所以她特别支持我去种。”杨锋解释道。

　　“因为我们家在海边，经常有台风。海堤被海水冲塌了以后，良田都没有收成。大概也是这个原因，大家后来都在种红树林。”王玉香回忆温州老家时说道。红树林能够护堤消浪，保护家乡的土地，这让她无比地支持儿子在湛江种植红树林。

　　每到过年放假，王玉香都会跟着儿子去滩涂察看红树林的种植情况。“年初一在家里面，初二他就带我去徐闻看他种的红树林。我也蛮支持他，这是为大家做的好事，为国家做的好事。”她激动地说，“我吃湛江人的饭，应该为湛江人民做一点事。”

　　除了受母亲影响，杨锋热爱营造红树林还有另一个原因——还“旧账”。在1992年至2003年这11年间，杨锋主要从事水产养殖行业，经历了湛江对虾养殖从低谷走向辉煌的过程。围垦造塘养虾破坏了红树林生态系统。“我从2004年开始做海洋环境监测，还有生态保护的工作。我觉得我们该恢复的生态还是要慢慢地去恢复。去种红树林，也是为了还这个‘旧账’。我们对大海还是要有敬畏之心，对大自然还是要保持严谨的态度。”杨锋说道。

　　生态保护修复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，需要因地制宜，不断探索创新，找到适合的路径。“60后”杨锋和“90后”何伟杰还在进一步探索。“就像说的，我们应该一代接着一代干，我们这代干完了交给他们这一代干。我们做生态修复的效果，20年、30年以后去评价它，可能更加恰当。”杨锋站在罗斗沙岛上凝望着眼前的一片红树苗，仿佛看到了一片红树林正在繁茂生长……